被阻隔的咸,才是真咸 | 第3支事后煙
如果在這世界上最大的停車場Pornhub里搜索“cloth”,出來的結果讓你眼花繚亂的程度并不亞于“nude”。再從“cloth”的概念延伸下去,你會發(fā)現(xiàn)有千奇百怪不同的玩法,比如流行又曖昧的“dry humping”,然后是種種不同的衣物、衣物的長短、發(fā)生的場地、發(fā)生的對象,等等。
相比之下,“nude”真的是小巫見大巫了,來來去去,其實就只有一種并不陌生的景象。
即便是日常生活里,老司機們,自然能將想聯(lián)想的景象聯(lián)想成情色,想雙關的詞匯雙關成暗語,只要有心,任何事物都可以是曖昧的。有心的人,看電影不只是看女主放飛自我的,還要看那些將露未露的,衣衫只有薄薄的一層,也許是一件白色T恤,也許是一條絲質吊帶裙,里面什么都沒有加,就只有一件單薄的衣裳掛在身上,然后你去注視她的移動,她的姿態(tài),她的互動,企圖在其中看出些什么來,但明明什么都沒有。
這樣最是撩人,不讓你看到想看到的,卻讓你意外看到本以為看不到的。
Pornhub里當然也有這樣的內容,足智多謀的熱心網(wǎng)友,早已將心目中穿衣服的情色場面打包成集合上傳,成為某個“compilation”(如果你經(jīng)常來這里停車,你應該知道“compilation”代表著什么)。
如果我們像丹麥導演拉斯·馮·提爾在《女性癮者》里那樣,將性愛歸結成某種公式,那它應該是具備一些必要元素的:人物,裸露,場景,光線,聲音,有些時候需要某種動因,但有些時候根本就沒有(你懂的)。
但也有那么些個時候,明明除了人物之外什么都不滿足,卻還是讓你一目了然,卻還是讓你清楚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正在發(fā)生什么,因此老臉一紅,亂了氣息,比如那些個穿著校服的青春少女日式攝影,網(wǎng)上甚至已有太多“如何拍出清純和情色兼?zhèn)洹钡慕坛?,又比如這個直白到讓人瞠目結舌,想解釋卻又毋需解釋的,甚至不知為何讓你有一點暴力沖動的,來自藝術家Oliver Sann和Beate Geissler的3P攝影作品《Sweet Little Sixteen》。
名字很撩人,甜美可人的十六歲,既可以是出浴少女、海灘少女,也可以是在簡陋的房間里,相約著或朋友或陌生人偷嘗禁果,跋扈得自以為已經(jīng)揭開了這世界的一角帷幕。尋常的衣服,厚實的牛仔褲,甚至姿勢和手法都并不那么惟妙惟肖,但你要不是挪不開眼,要不就是看了一眼便沒法再看下去,驚訝程度不異于一幅突如其來的裸女圖,是要移開眼睛,還是故作鎮(zhèn)定?
如果把這些景象、場景籠統(tǒng)稱為“被阻隔的欲望”,那下面這個來自意大利藝術家Giuseppe Palmisano作品,既是被阻隔的欲望,亦是被阻隔的生活。
Legging,不陌生了,通常黑,彩色也許會將氛圍大打折扣。但黑色直白,太容易被歸結入某種范式之中,讓想象失去了更大的容許度。孤獨的、沉默的少女,穿著彩色的legging,帶著活潑、跳脫而又無奈的企盼,美好的身材一覽無遺,蜷縮在房間里的某個角落,看不到臉,你只看到了她的欲望,她的夢想,她的唏噓,那些隱秘的細碎的想法也許對于你來說不值一提,卻成為了她的整個世界。
可惜啊,那些幻想自然都是無法實現(xiàn)的,長大就明白了。
日本電影公司“日活Nikkatsu Corporation”已有百年歷史,旗下品牌“粉紅映畫(Roman Porno)”專門制作浪漫主題的成人影片,養(yǎng)活了一代低靡的人民。2016年,正值粉紅映畫45周年之際,在停產了28年之后,日活特別籌劃了一次粉紅映畫重啟,找來名導演翻牌過往經(jīng)典,五位分別是園子溫、行定勳、中田秀夫、鹽田明彥及白石和彌。
游戲規(guī)則也很撩人,其中一條是,每十分鐘必須有一場情欲戲。
五部之中我最喜歡《濕濡的女人》,看似悲情實錄的名字,實則一部帶著些許傻氣的情愛喜劇。自由奔放的女主,自詡不近女色的隱居作家男主,中間夾雜著劇團饑渴女班主、心口不一的咖啡店老板娘等助攻,十分鐘一場動作場景看得人眼花繚亂,炒飯炒得滿屋都是爆裂的火光和香氣,可全篇都是在講不想得卻可得,想得卻不可得。
要的,當然偏偏沒有,除去那些激烈場面,實則十分鐘間隔里的那些情節(jié)才最值得玩味。而在男女主電光火石山崩地裂之前,曾有這樣一個場景:
兩人又再碰面,面紅耳赤動手打起來,女主拿起竹棍,男主又躲開又試圖奪下棍子,因此拉扯,逃脫,進攻,挑釁,眼瞪眼,嘴里吭哧著,恨得咬牙切齒,又想占據(jù)主動權,又想贏得戰(zhàn)爭,又要把對方剝下一層皮,一個想啪,一個死活拒絕啪,妙得很,竟讓人有些想捧腹大笑。明明是片中為數(shù)不多的穿著衣服的時刻,其中急速流動的情欲卻一覽無遺。
最后的滿地打滾當然順理成章,可是結局有了,期待的結果來了,你卻還是懷念那些碰瓷對峙的時刻,因為欲望被阻隔,因為性命都要沒了都要得到,但性命都要沒了也得不到,真癢,真咸。
從被阻隔的情欲里旁開一枝,2014年烏克蘭導演米洛斯拉夫·史拉波斯維茲奇的處女作《聾啞部落》(英文名更為貼切一點,The Tribe),關于一群聾啞學生的殘酷青春,全片角色都由聾啞人士出演,無聲無字幕,但該有的都有了,如情色暴力血腥墮胎。
但即便沒有了助興的枕邊聲,性愛范式少了必要元素,那些赤裸裸的肉體搏擊還是看得人心驚肉跳,偌大的電影院里,鴉雀無聲的兩個小時,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看著屏幕,毫無倦怠。在情節(jié)、拍攝手法、演技的烘托下,無聲的情欲照樣可以繪聲繪色,都在你的腦海里橫沖直撞著。
可是啊,離開了世間萬物都可帶來的遐想,離開了那些欲說還休的撩撥,悸動的,只不過還是你一人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