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道夫在《冰河、森林與鯨》里娓娓道來自己發(fā)現(xiàn)座頭鯨的情狀后，對遙遠的故人發(fā)問是否也有類似的經(jīng)歷：

就在這時，神奇的響聲從遠處傳來。咻咻一一微弱的聲響穿越森林，滲入耳中。

這到底是什么聲音？我穿行于樹木間，一步步往前走，只為了搞清這聲音究竟是怎么回事。片刻后，四周變亮了。突然間，我已走穿了森林，來到一片巴掌大的海濱；只見眼前的海里竟有兩頭座頭鯨邊優(yōu)哉游哉地噴水，一邊游過。我坐在岸邊目送它們遠去，直到兩個身影消失在地平線上。

遠古時代的印第安人會不會也是像我這樣凝視鯨魚的呢？

今天，當時親歷這一切的星野道夫也成為了我們口中的故人，當我看到下面這座以鯨魚身體作為設計原型的觀鯨文化中心時，那種油然而生的驚喜感讓我和星野道夫之間也產(chǎn)生了一種“天涯共此時”的想象，我和他共享了來自大自然的喜悅嗎？

丹麥建筑事務所Dorte Mandrup以“建造一條鯨魚（The Whale）”的設計方案參與了挪威觀鯨文化中心The Whale AS于2019年發(fā)起的國際競賽，并從37個參賽團隊中脫穎而出、參與最終的競標，最終打敗BIG、Snohetta、Reiulf Ramstad三家事務所，這個贏得競標的設計有何過人之處呢？

據(jù)The Whale AS的CEO、競賽組委會主席B?rre Berglund評價，Dorte Mandrup的方案低調(diào)且詩意，另一方面又是激動人心且獨一無二的。而Dorte Mandrup事務所創(chuàng)始人Dorte Mandrup兼項目總監(jiān)在提到The Whale的設計理念時則是提到了靈活、活力、社會責任感這幾個關(guān)鍵詞。

作為觀鯨的公共場館，The Whale的選址有著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The Whale位于挪威And?ya最北端的島嶼Andenes，這是一個僅有人口2600人的小島，距離北極圈北面僅有300公里，因靠近鯨魚遷徙時經(jīng)過的深海山谷Bleiksdjupa而成為世界范圍內(nèi)的最佳觀鯨地點之一。

然而，Dorte Mandrup贏得競標后不久后卻發(fā)現(xiàn)，選址處存在可追溯到維京時代的考古發(fā)現(xiàn)，因受到了文化遺產(chǎn)保護法的限制而導致項目被暫緩。直到2020年10月15日，因The Whale因有望成為一個具有社會意義的地標性建筑和文化遺址，而獲得了地方當局特批的文化遺產(chǎn)豁免權(quán)，才得意繼續(xù)施工。

要實現(xiàn)這樣的厚望，Dorte Mandrup決定將設計的起點放在海邊。顧名思義，此舉讓The Whale本身看起來充分融入自然環(huán)境，從不同的角度看，或像鯨魚腹部露出水面，或像鯨魚擺尾，宛如一尾真實的鯨魚棲息于此，從地平面微微隆起，以創(chuàng)造足夠的空腔部分，從而形成一個獨特的景觀地貌。同時，從觀眾的體驗上來講，靠近海邊的位置可以獲得最佳觀鯨位，即便只是在場館各處欣賞自然景觀，也能飽覽陽光灑滿海洋、山脈的美景或遇見北極光的驚喜到訪?？偠灾?，Dorte Mandrup的建筑師將The Whale視作對大自然的一種延伸。

另一方面，The Whale的內(nèi)部空間和場館設置的設計思路也是一脈相承的。從參觀者可以踏足的屋頂、戶外小徑到場館內(nèi)的地板、陳列道具都以石頭為主，為的就是模仿周邊地區(qū)的自然地貌；還大量使用落地窗以減少視線的限制，營造更通透、寬闊的視野，盡可能地打造一種能讓人深感身臨其境、與戶外連通的自然氛圍。

基于這樣的建筑設計和室內(nèi)設計，進入The Whale的人們無論是在主要承擔展示展覽和科普功能的展廳區(qū)域還是辦公室、咖啡廳、紀念品商店等空間，這種空間感宛若那身處鯨魚肚子里的匹諾曹，徜徉在浩瀚的大海里，給The Whale平添了一份童話般的冒險色彩。還有什么比在鯨魚的“肚子”里觀賞鯨魚及其生活環(huán)境更切題的呢？

在B?rre Berglund及整個中心團隊的期待之中，The Whale不是傳統(tǒng)的自然歷史博物館、藝術(shù)館，也不是研究設施或教育機構(gòu)，而是這些地方的精華的有機結(jié)合，是當代更是未來需要的公共文化場館。他們希望從The Whale的建筑設計本身到科學科普、藝術(shù)創(chuàng)造等方面為人們帶來統(tǒng)一、邏輯順暢的體驗感，為大家介紹鯨魚這種偉大的海洋哺乳類動物，增加觀眾對于鯨魚以及其他海洋生物的認知和保護意識。

這一點從The Whale背后的團隊也能看出一二，除了來自Dorte Mandrup事務所的團隊，還有景觀設計、展陳設計、工程設計的團隊以及藝術(shù)咨詢顧問、鯨魚研究員的參與與協(xié)作，才讓The Whale成為一個兼具具有科普、自然、藝術(shù)多重性質(zhì)的公共文化場館。

此外，作為自然科普類的場館，可持續(xù)性也是Dorte Mandrup團隊十分關(guān)心的。The Whale 的屋頂是一個混凝土制成的彎曲設計，這種拋物線的形態(tài)不僅能有效地將力傳遞到建筑的三個支撐點、實現(xiàn)內(nèi)部無支柱的建筑空間，還意味著最小的建筑表面積，從而最大限度地減少建材、能源使用，實現(xiàn)經(jīng)濟和環(huán)境的可持續(xù)。

如今The Whale落成在即，并將于明年6月正式開放，相信未來會成為挪威北部的新旅游地標。The Whale AS對此十分有信心，他們將保護海洋生物的使命、促進挪威北部旅游經(jīng)濟、為當?shù)仄髽I(yè)創(chuàng)造積極影響等宏大野心寄托在這尾初來乍到的“鯨魚”身上，并共同見證美好與奇跡的發(fā)生。

回到開篇的那個超越時空的發(fā)問，我想，The Whale是一個保留了親歷大自然的純粹體驗的當代建筑。The Whale雖然立足于“物”的層面，通過建筑、展品、模型來傳遞知識，但也十分看重感性的作用，同樣相信天地造化與萬物生靈會在“心”的層面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引導看見人們發(fā)自內(nèi)心的風景。

正如星野道夫在談到自然景觀、文物和文化場館之間的關(guān)系時談到的理解：

“看到”和“理解”是兩回事。即便我用食物把熊引了出來，那也不算是真的“看到”。就算沒有親眼看到，我也能通過樹木、巖石與寒風感覺到它們，理解它們。在所有事物都被拽到我們眼前，所有神秘都被不斷摧毀的當下，“看不到”這件事反而有了另一層深意。比起存放在博物館的精美藏品，在森林中慢慢腐朽、慢慢消失的圖騰柱擁有更神圣的力量，道理是一樣的。

*本文圖片來源于Dorte Mandrup事務所官網(wǎng)

更多信息詳見項目介紹頁面：https://www.dortemandrup.dk/work/whale-norw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