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們想當畫家,寫作只是為了恰飯
我們常聽到這樣一句教人做人的話,“不要輕易用你的業(yè)余,去挑戰(zhàn)別人的專業(yè)?!笨墒沁@里的一些作家提出了抗議。
為小說配圖畫,本該是插畫家的事情,可有些作家就喜歡攬起來這工作。其實這也不難理解這種跨界創(chuàng)作的心情。在創(chuàng)作的時候,人物的形象和性格,已經(jīng)印在作家腦海里,被畫筆落在紙上,也是順水推舟的事情。
如果有一天,這些愛畫畫的作家在天堂的小酒館相見,興許他們會互相拍拍對方的肩膀,互相吹噓:嘿,創(chuàng)作其實就是個單槍匹馬的事兒。
卡夫卡:幸好他的畫畫之路,被攔腰斬斷。
直到去世前,卡夫卡都保留著繪畫的習慣。在他的日記、筆記本或私人信件上,隨處可以看見他的畫作。
他對自己的作品有一種迷之自信。在一封卡夫卡寫給情人的密信里,他這樣寫道:“你喜歡我的涂鴉嗎?我曾是個不錯的工匠,你知道的。但后來我參加學院派的繪畫課程后,碰到一位十分差勁的女性畫家,她幾乎毀了我的天份?!?/p>
他喜歡用墨水畫畫,三扭兩拐加墨水一抹,一個快要失去自我、瀕于崩潰的黑影就從紙上躍入眼簾,頗有同時期蒙克的表現(xiàn)主義與野獸派的內(nèi)味兒??ǚ蚩▽ψ约旱乃孛栌幸惶拙实膭?chuàng)作理論:這“是個人的表意文字”,我想要抓住人物的輪廓,可是他的透視消失點不在紙上,而在我的鉛筆沒有削尖的另一端--在我的心里!

可是,這套云里霧里的說辭編得再花哨,也難以掩蓋住卡夫卡畫工不足這一事實。老實講,這些素描既沒有深度,也沒有陰影,死氣沉沉,看起來真像是隨手一涂。但我們不能否認的是,卡夫卡的畫作確實深諳我們中國的意境美學,畫如其人,畫里傳神。光是看這些變形扭曲的小人,就能聽到《變形計》《城堡》里喧囂的吶喊聲。



喬治·奧威爾:文學的巨匠,畫畫的小孩。
喬治·奧威爾一直都是繃著臉,走在批判現(xiàn)實社會的逆流之中。當人們提起《動物莊園》、《1984》這些反烏托邦小說,文學愛好者對其深邃的思考肅然起敬。但是,當翻開這位文學巨人的畫作的時候,任誰都會被這種反差感逗得捧腹大笑。
如果你小時候熱衷涂鴉,還自認為自己的創(chuàng)作不能登上大雅之堂,也許喬治·奧威爾可以給你一些畫畫的勇氣!在《喬治·奧威爾日記》中,我們可以看見奧威爾的繪畫作品。簡潔有趣,走線曲曲繞繞,扭扭捏捏如毛毛蟲,這孩子般稚嫩的筆觸,遠看像是涂鴉,近看還是涂鴉。



看過了跨界失敗的選手,我們再來看幾位真實的全能高手。也許他們是畫家,寫作是只是他們的業(yè)余愛好吧。
魯迅先生:有些話我沒說,但是這些畫是我干的。
“不會為自己的書設(shè)計封面的作家,寫的文章也一般。”
——魯迅
魯迅從棺材板里跳起來:“你胡說,但我確實在一些書上畫過畫?!?/p>
長久以來,魯迅的作品被文藝青年視之為圭臬。實際上,我們迅哥在設(shè)計上彰顯的天賦不容小覷。
在20年的文學之路里,魯迅的主業(yè)做得風生水起,副業(yè)做得也是節(jié)節(jié)高。他不僅創(chuàng)作了北大?;?,還留下60副書本封面的設(shè)計。讓我們先拋開文學巨匠的光環(huán) ,現(xiàn)在走進設(shè)計師·魯迅的平面世界。
早在民國時期,魯迅就玩了視錯覺的剪影藝術(shù)。這個貓頭鷹自畫像(魯迅常以貓頭鷹自居)是魯迅的封神之作。你看這只貓頭鷹,左右眼里暗藏玄機,隱匿著一對男女的半身頭像。

在沒有電腦軟件輔助設(shè)計的時代,魯迅就把剪影做出了新式花樣。這本《小約翰》的封面里,小精靈的翅膀活靈活現(xiàn)。

馮驥才評價魯迅先生的設(shè)計,“頗有品位,大氣,形式感強,富于審美個性?!边@種審美個性,大概是一種蒼勁的古意,力透紙背,盡顯力量感。

張愛玲:一個被寫字耽誤的服裝設(shè)計師。
誰能想到張愛玲賺到的第一筆稿費,并非來自她的小說,而是一張漫畫。張愛玲在《童言無忌》里寫道,“生平第一次賺錢,是在中學時代,畫了一張漫畫投到英文《大美晚報》上,報館里給了我五塊錢,我立刻去買了一支小號的丹琪唇膏?!?/p>
張愛玲愛美,也最愛奇裝異服。她對服裝的喜愛,既表現(xiàn)在穿著,也體現(xiàn)在文字,還顯露在她的畫作里。
雖說張愛玲在小說中描摹衣服時,極盡絢麗的字眼,但是她的畫風卻顯得特別淡漠:素凈的白紙上,單色線條勾勒起人物輪廓。那個冷眼觀看人間,與世疏離的張愛玲就藏在大塊的純色陰影之中。




庫爾特·馮內(nèi)古特:寫小說是一場“噩夢”,但畫畫是純粹的快樂。
經(jīng)歷過德累斯頓大轟炸,踩著泡滿內(nèi)臟的水搬過尸體,被診斷為重度抑郁癥患者,這是馮內(nèi)古特的人生履歷。
見過了人間慘事的他,卻選擇把悲劇當成笑話來說。悲慘的故事揉捏在一個個嬉笑怒罵的故事情節(jié)里,試圖以幽默喚醒人們內(nèi)心的憐憫。
幽默感是他文學表達的基礎(chǔ),當然我們也可以在他的畫中找到另一種注腳。你瞧瞧馮內(nèi)古特的畫,他在這里玩起了后現(xiàn)代印象的視覺魔法,打破了視角的固定性,用一張平面上,呈現(xiàn)了多個視角。線條輕盈流暢,色彩鮮明,夸張變形的人物,似乎暗示了個性中神經(jīng)質(zhì)那面,隱隱暗示了書中小人物的詼諧和幽默。就像他所說的,文學是一個玩笑。





托爾金:還有什么,是我們托爾金教授不能做到的。
出版商在整理《霍比特人》手稿的時候,寫信告訴托爾金,他們需要一兩張地圖作為說明。托爾金隨手畫了幾張地圖寄過去,結(jié)果出版商意外發(fā)現(xiàn)了我們托爾金教授的天賦。他們驚呼:“除了《霍比特人》的創(chuàng)造者之外,沒有人能夠制作出如此合適的作品?!?/p>
1995年出版的《J.R.R.托爾金:藝術(shù)家與插圖畫家》這部書,則系統(tǒng)性地曝光了托爾金的手稿。在這里,他勾勒出的地圖、插畫及封面設(shè)計,甚至還設(shè)計了一些家族的徽章設(shè)計,展示了光怪陸離的中土世界。

盡管托爾金教授留下了大量畫作,他卻多次懊惱地稱自己“不會畫畫”。這句話可見教授的自謙之情。但如此凡爾賽的語錄,還是讓人忍不住捶胸頓足,長吁短嘆:上帝在造人的時候,實在太偏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