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曲獎的裝幀設計獎,頒給了佛龕供臺
“唉,再沒有好聽的中文歌了。”
如此感慨的人,也許并沒有在關注如今的華語音樂。
每一年的金曲獎都好似在提供一份當年音樂速報,讓“有什么好歌”的答案不止于短視頻里的highlight。新生代實驗反叛又略帶青澀之處格外迷人,神秘美麗的原住民音樂也迸發(fā)著來自族群的生命力,還有五光十色的視覺藝術像漩渦一樣爭著給眼睛喂上糖果——只要愿意去了解,不乏各式各樣的驚艷。
賽果總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各花入各眼也無從評判。不過從今年的裝幀設計中,還是嗅到了一些審美偏好:更大膽、更注重邏輯、更鼓勵新人——你猜到是哪個作品獲獎了嗎?(想提前知道答案可以拉到最后)

盧葦 《新港的風》
專輯設計:聶永真
內(nèi)頁版型協(xié)力:魏仁祥
關鍵詞:民謠、鄉(xiāng)村爵士、青春絮語

這是一張清新自然的專輯,至于這位女歌手的風格,大概聽她的歌名就能窺得一二:15歲寫下的「穆爾河上的老爺爺與小狗」,和媽媽完成的「栗子蛋糕與薄荷茶」,濃縮了臺東小鎮(zhèn)風景與食味的「媽媽,給我一條紅燒魚」、「新港的風」,還有「悠游自在的小蝦」「國王面包店」……
而專輯的文本則是以舉重若輕的方式,寫意一種集合了懷念、失落的意蘊豐富幸福感,而為了表征這種微妙的情感,歌手邀請到了永真急制。
永真急制是每年金曲獎裝幀設計單元的???mark class="pen-glay">(當然也是幾乎所有設計獎的常客),去年為炎亞綸所作的《瘋狂原始人》雖然錯失金曲卻獲得了金點獎,這次的設計風格則完全不同。聶永真如此闡釋他的創(chuàng)作理念:
“從「新港的風」出發(fā),這次我想給聽眾一看到封面就覺得極度低限跟優(yōu)雅,但是卻意識得出來印刷制作跟材料的特殊。抽象的海,微風的輕量感,極簡、低限、柔軟。在人生不同的旅途上或記憶回返中,家鄉(xiāng)那一片海的色彩想象與微風……”
于是這張專輯便使用了軟精裝紙本裝幀 + 霧面壓克力直噴,形成了這一道薄荷味道的果凍、輕盈又干爽的雨后晚風,極好地傳遞出了歌手想表達的溫潤氤氳、薄霧隱隱之感。


黃連煜《滅人山》
專輯設計:劉悅德
關鍵詞:山歌、客家音樂、鄉(xiāng)關命運

可能許多人對于黃連煜并不熟悉,他是一位從1992年開始推廣客家音樂的歌手。2014年《山歌一條路》、2017年的《黃泥路》、去年發(fā)行的《滅人山》被視作他通過追溯客家文化,望向先祖、看清自己的臉的三部曲。他的音樂不著意于技巧或突破,更像是一部部厚重的、深沉的、自豪的、充滿痕跡的地方志和回憶錄。
而設計師劉悅德與其相識多年,幾乎包攬了黃連煜團隊九成的專輯裝幀設計,而這一次卻帶來了一個幾乎讓歌手本人都看不懂的設計。(TMI:這位也是去年田馥甄《無人知曉》的設計師)黃連煜評價道:
“這次「滅人山」專輯,她的思想更前衛(wèi)了,前衛(wèi)到可能沒人能懂的境界,太像我想表達的音樂概念,沒有過多的設計感,沒有復雜的包裝材料,沒有令人眼花撩亂的照片,就是誠意的一張紙,印著營養(yǎng)豐富的歌詞,回歸最簡單的透明CD外殼,那是我最喜歡的部份,像我們幾十年前剛開始買的那些,音樂才是重點。
去年,我在「滅人山」音樂產(chǎn)出與制作上碰到許多障礙,非常痛苦,這份不堪劉悅德都沒有浪費的轉(zhuǎn)化到專輯設計上,看似簡單的一張歌詞紙,卻每張都要手工搓揉、壓褶,然后用重物壓個三天(怎么有點像我們客家制造咸菜干的過程),最后定型再放到CD殼當封面,果然,魔鬼藏在細節(jié)里,我很服氣?!?/i>
也許但看這一張深色的、滿是痕跡的、抽出來就再難以復原的“稿紙”,你會略感納悶。了解音樂創(chuàng)作的環(huán)境以及敘事之后再回頭審視,這種點到即止、這種乖戾的粗糙感,何嘗不是最恰如其分的的回應?


魏如萱《HAVE A NICE DAY!》
設計師:楊維綸
關鍵詞:詼諧調(diào)皮、怪誕溫情、關照日常

如果說前兩位歌手還有些“寶藏”,那么魏如萱應該是許多人的心頭好了。正如她的創(chuàng)作觀“不論快樂或悲傷,過好生活就有靈感”,這是繼她拿下第三十一屆金曲歌后之后的一張輕巧、愉悅又關照生活的作品,所有命題都很親切而微小,卻絲毫不落于單調(diào)。
在此底色之上,每首歌曲的表達仿佛都有不同的顏色,是鬼馬的、真實的、詼諧的、難以捉摸的?;谶@一氣質(zhì),從《還是要相信愛情啊混蛋們》就開始陪伴的老朋友、設計師楊維綸帶來了一個更有趣的靈感——檔案夾。可不,這些稱不上偉大又如此愉悅的生活碎片、靈光一現(xiàn)又讓人又哭又笑的感悟,豈不是常常會被保存在手賬本、檔案袋、照相簿里嗎?配合LANDHILLS古靈精怪的攝影,整張專輯的觀感更為熱烈、豐富。


最佳裝幀設計獎:百合花《不是路》
專輯設計:陳念瑩
關鍵詞:新臺灣民謠、民族元素、探索世界

《不是路》的第一眼絕不是最好看的,但卻是表達邏輯最為緊密的一張。
百合花是一支新生代樂隊,這是繼《燒金蕉》之后的第二張專輯。專輯在創(chuàng)作中用到了北管陣頭出喪事時的曲牌,而其正好有「佛寺路」與「不是路」兩種寫法,訛傳之下無法得知何者正確,于是“人生到底算不算是路呢”這樣的疑問就構成了專輯想要探討的核心問題。
設計師認為,不論生老病死都是在探討“人生”這一主題,而若一張實體專輯作為音樂的肉身,那么“回顧人生”這個動作要表征為實體就是「龕」——在每個臺式的小客廳里,以簡陋或者華麗的形式嵌在墻上,成為和過世親人、祖先對話的通道。
“所以我把這張專輯作成承載百合花「不是路」音樂與概念的龕,從收合的正面觀看是蓋上靈堂布幔的龕,是結束的起點,由不同切面所提供的茶、花、果、燈、燭、香等供具所組成,展開后的龕隨著不同的翻閱方式夾帶了一扇一扇容納了不同風景的窗,對我來說也許這樣的景色變化就是「路」吧,不過就像龕里最深處的相框,借CD的鏡面向觀者提問,是不是路的問題還是要交給每個收藏專輯的聽眾。
在串流盛行的今日常常聽到購買實體唱片就是回家「供著」,而本專輯正是希望各位能帶回家「供著」,每一次拿出cd都是為這個龕點上燭火、斟滿茶水,塑膠盒子里的儀式感,望您寄情。”




